“叫黑沙守将来见我!”
“是!”
月奴不由得有些心慌,又不敢去触了薛绍的眉头,于是满副的惴惴不安。
艾颜摇了摇头笑了一笑,说道:“月奴,进来帮我一下。”
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脱去戎装。”
片刻后,黑沙守将仓皇来见薛绍。这人姓陈官拜从五品都尉,是程务挺的麾下战将和心腹。
“陈都尉,你为何要放任艾颜自由,还许她身着戎装、身边带兵?”薛绍开门见山就问道。
陈都尉的官品虽然和薛绍差不太多,但薛绍现在是前军行军长史,手握军法生杀大权,依法砍他一个都尉根本不在话下。因此他多少有一点慌张,小心翼翼的道:“薛长史,末将也是出于无奈啊!……艾颜公主原本是由安大将军看管,我等为避男女之嫌一般不太靠近。后来发生了几次流寇事件,艾颜招降了一些突厥兵来。末将为了安抚那些突厥兵的情绪,使了一个权宜之计让艾颜暂时统领他们。一直以来,倒也相安无事……”
“混帐!”薛绍怒拍军案,大喝道,“一时相安无事,以后事情可就大了!”
“何、何以见得?”陈都尉慌道。
薛绍眼睛一眯,沉声道:“现在草原无主部族凌乱,草原上分落了很多的散兵游勇。艾颜出面招来降兵,这种事情会很快一传十、十传百,最终让她成为草原人心目中的精神领袖!你居然还让她身边带兵?虽然只有几百名归顺了大唐的胡兵,但是此例一开就会使得今后有例可循,从此草原人只认他们的阿史那氏领袖,不信大唐的政权。到时大唐想要收服草原人心、重建单于都尉府,绝对是难上加难、后患无穷!——你说,你该当何罪?!”
“长史恕罪!!”陈都尉这下是真慌了,连忙跪伏于地磕起头来,“末将愚钝未有思及此层,末将罪该万死!”
“确实该死!!”薛绍大怒!
这下可把薛楚玉等人都吓倒了,慌忙一起出面求情。
“都闭嘴!”薛绍大喝一声,全场寂静。
长吁了一口气气,薛绍说道:“事已至此,也不能全怪陈都尉。怪我事先思虑有缺,交待不够清楚。再者,陈都尉你告诉我——是不是有月奴在旁积极怂恿,甚至仗我之势强压于你?”
“这!……”陈都尉苦着脸,不敢说。
不表态,也就是一种表态。
“以私废公乱我军法!”薛绍怒火万丈的重重一巴掌拍到了桌案上,“来人,把月奴绑来——不用绑来,直接推出去,给我砍了!!”
“啊!”众将一同大惊失色,一同跪伏于地连声求情——“薛长史法外开恩!”
只有吴铭站着,不动声色,没有求情。
“还不快去!”薛绍大怒,“都想违抗军令,吃我军法吗?!”
这时帐外响起一个女声来,“不用绑,我来了。”
月奴走进了帐篷里来,身上绳锁紧缚双手捆在身后,头发解散了开来,后背甚至还插了一个“斩”字首标。她低着头走进来没敢抬头去看薛绍一眼,直接走到军案前跪了下来。
“月奴自知犯罪,特来领死!请薛长史发落!”
薛绍抓起一把斩签就要往地上砸,薛楚玉急了,跳将起来死死抱住薛绍的手臂不让他扔下来,“薛长史,万万使不得!”
“军令如山,犯法者当死——有何不可?”薛绍勃然大怒使劲想要推开薛楚玉。
薛楚玉拼死抱着不松,急道:“安大将军虽然犯了军法,但后果并非不可挽回。加上她此前曾经生擒伏念归阵,有大功在身。如若论功行赏,末将的八转策勋都将不及安大将军!……既是功勋之人,薛长史不如将其带回长安,请朝廷有司斟其功过、酌情发落!如果就此斩了安大将军,唯恐寒了将士之心啊!”
众人一听连忙附合,“薛将军所言即是,薛长史三思!”
“松开!!”薛绍大喝一声,薛楚玉小心翼翼的松了手。
“叭”的一声,薛绍将斩签拍按在了军案上,沉喝一声,“出去!!”
月奴这下机灵,连忙一磕头,“谢长史不杀之恩!”
然后,她仍是没有抬头去看薛绍一眼,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的就跑了。
薛绍真是既好气又好笑,这个总是不断犯错的憨妞,和艾颜在一起混得久居然也学得精明、还学会演戏了?
“传我将令!”薛绍马上下令,“跳荡军不作停歇,一个时辰之后马上开拔离开黑沙——将艾颜招来的八百突厥兵分散到跳荡军的各旅各队,不可令其三五成群聚众滋事,更不许任何一人从军中逃逸!——另外放出口风,就说艾颜公主已经去了长安归顺了大唐!”
“是!”
薛绍这才暗暗的吁了一口气,于都今山一战后,艾颜将是草原上最特殊的一个人。她可以是大唐用来安抚草原的得力臂膀,也可以是最为危险的致命红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