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薛绍觉得,陈仙儿的主动垂青其实是一个“幸福的烦恼”。
推卸掉,那自己简直就是虚伪得不配再做个男人了;收下,又将面临着太平公主的嫉妒——张窈窕前车之鉴,可不能再一次疏忽大意而害了陈仙儿!
所以薛绍得想个万全之策,力保陈仙儿不被太平公主的妒火烧伤,顺利将她纳回家中做为妾室。
而且,此事必须成功!
在大唐这个男权社会里,身为一名贵族和官员的男子不纳妾是不合常情、甚至是违法的。如果自己做了驸马就连妾都不可以纳,那在他人的眼里看来自己就只是一个皇权的附庸和玩物,就是一个吃软饭的花瓶男人——那还谈何自强自立、改变命运呢?
所以,纳妾之事并非只是薛绍为了“下半身”着想的一点淫乐之心,更是改变“下半生”命运与人生定位的标志**件。
陈仙儿的出现,使得一场“驸马的抗争”大战,已经在无形之中拉开了战幕。往小了说,这是公主和驸马之间的“战争”,而且是枕头间的战争;往大了说,“驸马纳妾”甚至可以视为是对皇权的一种挑战。
薛绍绝对不会再次忽视太平公主的“皇族本性”——唯我独尊,威严不容亵渎。世俗的法则与道德,是不会对她产生太多的约束力的。
好好哄着,太平公主可能比世上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;万一真的激怒了她,一但她的皇族本性爆发出来,那绝对是狠辣无比、六亲不认!
女人,毕竟是天生善妒的。
万一让太平公主知道了郭元振与柳盛等人是怂恿薛绍纳妾的“帮凶”,太平公主就算不会把薛绍怎么样,暗底里要整死陈仙儿和郭元振这些人来泄愤,还是很轻松的。就像当初太平公主派出琳琅去杀了张窈窕一样,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不了多少。
所以,薛绍还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和郭元振以及月奴去说呢?
这一场关于纳妾的、没有硝烟的战争,薛绍注定是孤军奋战,不会有任何的帮手。交战的“敌人”,还正是自己未来的老婆、大唐最尊贵的公主。
这其中的微妙和利害,做为驸马的“幸福的烦恼”,非外人能懂。
……
次日清晨,薛绍与郭元振等人整好了留守并州的三刀旅数十人队伍,准备离开并州大都督府前往朔州前线。
新任长史李孝逸率领并州上下的所有官员和将弁,还有并州的豪绅百姓们,一路夹道欢送,一直送到了并州城北的十里开外。
薛绍此次南行并州,本来是来“渡假”而已,却不料误打误撞解决了一场政变风波。再加上他此前在朔代二州陷落之时,扶危救困的带回了不好逃难的军民,使得他在并州赢得了极大的赞誉与极多的拥护。
薛绍勒住马,回马拜别这些人,“李长史,诸位上官、同僚、袍泽和父老乡亲们,都请留步,不要再相送了。再送,都要到朔州了!”
李孝逸这些人方才止步,一同拜别。
有些受过薛绍恩惠的百姓当场跪伏于地,肯求薛绍在大军凯旋之后能够再回并州来,让他们有机会“报恩”。
沿途黑压压的跪了一片,甚至哭声不绝。百姓们很是舍不得薛绍离开这里。
此刻薛绍感觉,大唐的百姓真的是非常的“淳朴”。
身为贵族和官员,其实是吃的穿的都是来自于百姓,自己何时挥过一次锄头、织过半丝的布匹?可身为衣食父母的百姓们,一但得到一点点官员和贵族的善待,就会死心榻地、感激涕零。
此刻薛绍心中升起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念头——好好打仗,绝对不能再让北方的恶胡,伤害到我大唐的百姓!
一路烟尘,披星戴月。
薛绍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朔州,与之同时赶到朔州的,还有一只来自东北的大唐正规军人马,营州都督周道务所率领的数千骑兵。
二者在朔州城外的野地相遇,相互一通报,周道务这位封疆大吏、一方军帅,居然主动亲自上前来与薛绍叙话。
薛绍初时听到周道务的名字,就觉得特别熟悉。细下一想——对了,这位营州都督周道务算起来还是我的“姨父”。他的妻子是临川公主李孟姜,是太宗皇帝与韦贵妃所生的女儿,是我母亲同父异母的姐妹。当然更重要的是,周道务是周季童的父亲。我曾经在长安暗助周季童打败李仙童、夺得了左奉宸卫将军之位。难怪他要亲自上前来见我了。
薛绍心里有点窘窘的嘀咕,我要不要向这位做了几十年大唐驸马的姨父,讨教一下人生经验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