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敢谁动手!!”
老将军李谨行暴喝一声,手下二百卫士同时爆发出一声虎喝,一瞬间非常整齐的拔刀而出,摆出死战之势!
“嗬,动刀了、动刀了!”李仙童指着李谨行和那些卫士,兴灾乐祸的大笑起来,“魏御史,你看到了吧?李谨行带兵闯关冲撞官府,当众拔刀要行凶——这是什么行为?”
魏元忠的脸皮抽搐了几下,表情很难看。按大唐律法来说,野战军不受调令,是不可以进入城池的,此其一。其次,在大都督府衙门这样的地方拔刀出鞘,无论是否动手伤人,都可视同冲击官府,罪同谋反!
李仙童,时时不忘设圈下套!
“都把刀子收起来。”薛绍仍是很冷静。
李谨行皱了皱眉,心说我是看到你和李仙童谈崩、对方都要动手了,才做出的自卫反应。看这情形今天难免动刀一战,还有何可谈?你薛绍,还有何后招?
“收。”虽是心怀疑虑,但李谨行还是决定再相信薛绍一次。毕竟,刀兵相向是最后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。
众卫士全都归刀入鞘,连声音都是整齐的。可见,这真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百战老兵,绝对唯李谨行军令是从。
“魏御史,你都看到了。”李仙童说道,“你身为朝廷御史,就没话可说吗?”
“没错,本官是看到了。”魏元忠说道,“李谨行带兵闯入大都督府,并有拔刀出鞘的行为。按律,可治谋反之罪。”
“好嘛!魏御史果然是个大义为公的好官!”李仙童呵呵直笑,“那本官现在就为御史代劳,拿下这些人犯!”
“李仙童,你这个跳梁小丑,有完没完?”薛绍突然大骂一声,大步上前几乎是指着李仙童的鼻子,用极其不屑的口气冷森森的道,“拿我?就凭你!”
“拿开你的手!”李仙童歪了歪头躲开他的指尖,脸皮都抽搐了几下,喝道,“本官身为法曹参军,你在我手下犯了案,我凭什么不能拿你?”
“哈哈哈!——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法曹参军,是司法官员。”薛绍无比狂傲的仰天大笑了几声,大声道,“我问你,《永徽律疏》开篇第一卷,第七条,写的什么?”
李仙童眉头一皱,有病!
“不知道吧?”薛绍大笑,“你连律法书籍都不熟稔,也好意思自称司法官员?就不怕贻笑大方、泯然众人!”
“莫名其妙!”李仙童冷笑,“谁会把律法条文死记硬背?”
“我会。”魏元忠上前一步,淡淡的平静道:“《永徽律疏》开篇第一卷,第七条,《礼》云刑不上大夫,犯法则在八议,轻重不在刑书也。其应议之人,或分液天潢,或宿侍旒冕,或多才多艺,或立事立功简在帝心、勋书王府。若犯死罪议定奏裁,皆须取决宸衷,曹司不敢与夺。此谓重亲贤、敦故旧、尊宾贵、尚功能也。以此八议之人犯死罪,皆先奏请议其所犯,故曰——八议。”
李仙童的眉毛连着跳了好几下,这人也有病!
“魏御史果然是个称职的好法官,在下敬佩。”薛绍拱手对着魏元忠拜了一拜,转头又对着李仙童冷笑,“李仙童,你听到了吗?你若是不学无术没读过书,今天我和魏御史就给你这个号称‘法曹参军’的法盲,免费上一上课!”
“本官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!”李仙童有些气恼了,咬牙恨道。
“好,那我们就事论事。”薛绍道,“何谓八议,我想魏御史已经给你这个‘法盲参军’说得很清楚了。我,薛绍,此前人称蓝田公子——李仙童,知道何谓公子吗?”
“你在这里摆什么臭架子?”李仙童没好气的道,“长安那种地方,公子遍地走!我李某人也被人称为公子!”
“呵呵,知道就好!”薛绍笑道,“我郑重提醒你一次,我,薛绍,是真正的天簧贵胄出身,现在自己也做到了五品通贵朝廷命官,更和太平公主定了婚约不日即将完婚。换句话说,我是皇亲国戚,八议之首贵。现在,岂先不论你栽赃的那些罪名是否属实,就算薛某人当真在地方州县上犯了什么错,那又轮得到你这个小小的都督府法曹参军,叫嚣起来问罪拿人吗?”
李仙童猛然一扭头瞪向薛绍,非常的恼火。
“瞪什么瞪!”薛绍大声喝道,“摆明了跟你说,我今天敢到你这并州大都督府来,就是没把你这小小的法曹参军放在眼里!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六品参军,也敢拿我?有种你就动手试试看——《永徽律疏》卷二十二《斗讼》条例第三百一七条,五品以下官员殴打议贵者,徒一年;如果致其重伤或者议贵本人身为五品以上官员,犯案之人罪加两等。”
李仙童的脸皮再度抽搐了两下,绝对有病,居然能把律法条文背颂出来!
“别说是抓我下狱,今天就是有人敢动了我一根毫毛——李仙童,不管我薛某人是否犯罪、将来是否要受罚,你这个芝麻丁点大的法曹参军,就等着流放三千里,几年不得回!谁敢做他帮凶,按律也将与之同罪!”薛绍说完,非常不屑的用鼻子发出了一记闷哼之声,“抓我,就凭你?什么东西!”
牛奔和那几名派来保护魏元忠的三刀旅卫士,个个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了——爽!过瘾!痛快!
李谨行和魏元忠听到薛绍说这些话,则是闷头暗笑。薛绍这分明就是在耍宝耍横了——但是耍得好、耍得漂亮!谁叫李仙童抵死不认帐耍赖在先,并且仗着人多势众逼人拔刀自卫、给他人下套呢?
对付这种人,当真不能遵按常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