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,七百余骑呼啸而来,如风一般离去,只在原地留下了如山的尸体,成片的血迹,又一个东胡部族倒在了高远的面前,但高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,这是他在没有任何抵抗之下,屠灭的第一个东胡人部落,当真是做到了鸡犬不留。以往击败的那些东胡小部,死的只是挥刀上阵的部族战士,其余的人,都被发卖给了贺兰雄,虽然极端困苦,但终究是留下了一条姓命。
七百骑兵奔行了数个时辰,直到奔腾的沱沱河横亘在他们的面前,这才停了下来,众人下马,开始忙活起来。
高远独自走到河边,凝目看着轰隆隆一路向下,流向远方的沱沱河水,激起的浪花跃出水面,在初升的阳光之下,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高远蹲了下来,伸出双手,用力搓洗着,他的手上并没有染上血迹,昨晚的那一场战斗,根本还轮不到他登场。但高远总觉得自己手上沾染了洗不掉的血腥,前一切也好,这一生也罢,高远已经杀了许许多多的人,从来没有这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。那些孩子倒在刀下之前那或绝望的,或惶恐的,或无神目光,深深地刺痛了高远。
"县尉,也许死,对他们是一种更好的解脱,那些被咱们卖给贺兰雄的东胡奴隶,只怕想死而不得呢!"步兵了解高远的心思,并辔而行的他,低声开解高远道。
高远摇摇头,"步兵,活着,就有希望,死了,就什么也没有了啊!"
"他们是我们的敌人!"步兵沉默了片刻,"县尉,这个部族里没有战士,他们的战士哪里去了,去准备打我们大燕了,如果让他们攻进我们的国土,我们的同胞的下场会比他们更好么?"
"你说得对。"高远郁闷地点点头,"只是看着那些孩子倒下去的时候,那眼神,让人分外不舒服。"
"我们都不舒服。"步兵喃喃地道:"但是没办法。"
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,步兵回头一看,却是贺兰燕牵着她的马正走了过来,"县尉,我过去招呼弟兄们去了。"
高远点点头,"去忙吧,我吩咐你的那些事情要把他做好,这可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回家。"
"您就放心吧!"步兵点头说着,又侧身看着贺兰燕,"贺教头好!"
贺兰燕径直走到高远的面前,"心里还不舒服呢?"
"有点!"高远老老实实地答道。
"想不到堂堂的扶风县尉,威震东胡的高远也有今天!"贺兰燕轻笑起来,将自己的马赶到水里,拿着一个毛刷替战马刷洗着身上的血迹,汗迹。
"我来帮你吧!"从贺兰燕手中抢过毛刷,高远道。
"那敢情好!"贺兰燕笑道。"高远,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狠毒,连老人,女人,孩子都下得去手?"
"不,我得感谢你,你不动手,最后我也得动手。"高远站直了身子,坦然道:"因为二者必选其一的话,我肯定要选我的兄弟,而不是他们。"
"高远,比起我们来,你从小都算是活得极舒坦的了。"贺兰燕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之上,双手抱着膝,看着流动的河水,思绪似乎一下子飘到了远方,"扶风城虽然屡遭东胡人袭扰,但你呆在城内,虽然没有了父母,但却有一个照顾你的当官的叔叔,想来是没有吃过苦的,也没有见过那种不是你死,就是我活的争斗,我就不同了,我们贺兰部一直很弱小,时时刻刻面临着举族覆灭的下场,这些年来,我们一直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之上打转,我的爷爷,父亲,母亲,都是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死掉的。从小到大,我目睹了太多的死亡,多得已经让我麻木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