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家人一听是洪老三的声音,又说的是人命关天的事,都从大厅走出去。
洪老三穿着灰袍黑靴,大冷的天急的额头都是汗,急匆匆禀报道:“老老爷、老老夫人,府里住在湘江寺附近山脚下的军奴被熊袭击打成重伤,半个时辰前管军奴的二管家将这些人送到了府里药楼。刘医师让我来请小姐回去,我骑马到了曲老老爷被告之都到了潭州书院,这就赶紧过来。”
朝廷赐给侯府的田地、山,从太清观一路到湘江寺。
北地迁来的军奴除去分给李去病与龙凤胎,其余的每隔十里安置三十户,在太清观、湘江寺山脚下都有。
李去病诧异道:“潭州附近竟是有了熊。”
曲氏一脸担忧,忙问道:“几个军奴受了重伤?”
洪老三答道:“一共来了七个人,下官瞧着有三人伤势很重,另外四个略好些。”
李晶晶蹙眉道:“这么多人受伤。一定是头大熊。”心道:回春药府里今个早上才出了一粒保命丸,三个人重伤将死,不够用的。
“眼瞅着过年,竟是出了这样的事,有患者的几家人都过不好年。”贺氏长叹一声,道:“晶妹子,救人如救火,你这就跟洪叔叔回府。”
她心里想着的是若有军奴死了,如何处理好后事。
李云霄紧紧抓着李晶晶的小手,叫道:“妹妹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李炳开口道:“让霄伢子跟着去。”
李云霄夹在洪老三与李晶晶中间,三人骑马先行一步赶回侯府。
紧挨着西门的药楼上个月就完工建好,两层砖楼,每层十二间,除去药室、医室、患者室,还有厨房、杂屋。
药楼自建好至今,每天都有患者来,除去虎奔军亲兵还有陆续来到侯府的李炳手下。
刘医师的一个医徒也脱了道教,跟着他来到了侯府。这些天师徒没闲着给患者瞧病,只有遇到治不了的患者才会去请李晶晶赐药。
一楼医室地上躺着三个穿着染血棉袄昏迷不醒的男子,另有四个男子面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不时的发生痛苦的呻吟。
李晶晶快步走进来时,刘药师正聚精会神给一个躺地昏死的男子颈部扎着银针。
被李炳任命为二管家主管军奴的李山愁眉苦脸的上前鞠躬行礼,道:“李山见过小姐。昨夜圈里的羊丢了一只,三只被凶兽咬死,地上留得是狼爪印,今个一早二十几个壮年军奴就带着弓箭、柴刀上山去寻。”
李云霄疑惑道:“不是熊吗,怎么变成了狼?”
李山朝李云霄点头,继续道:“谁知没抓到狼,竟是碰到了两只凶残的黑熊,吓得都往树上爬,黑熊会爬树,一下子伤了七个人,三人重伤,亏得湘江寺的十几个武僧出手相救把黑熊引开了,不然情况更糟糕。”
李晶晶惊叹道:“原来是两只黑熊。可是现在是冬天,它们应该在洞里冬眠,怎么跑出来了。”
她前世在动物园里见过黑熊,就是亚洲黑熊,俗称“熊瞎子”。
此熊天生近视,百米之外看不清东西,不过它的耳、鼻灵敏,顺风可闻到一里以外的气味,能听到300步以外的脚步声。别看它外表愚拙,实际上机警过人。(摘自百度)
李山唉声叹气道:“湘江寺的高僧大药师要用新鲜熊胆制药,特意派武僧冬天入山捕杀冬眠的熊,这两只黑熊刚被武僧用烟熏醒了怒火冲天,我们府里的军奴撞了上去。”
李云霄瞅着浑身是血躺地昏死的三个军奴,轻叹道:“他们好倒霉啊。”
李山跟另外四个被疼痛折磨的目光黯淡不时发出唉哟声音的军奴道:“这是府里的二少爷、小姐。他们听到你们重伤,立刻赶过来。”
四个军奴面色惶恐,连忙要跪下磕头。
李云霄有模有样的摆手,声音稚嫩,却是带着几分威严,道:“你们莫行礼,快好生坐着。我妹妹先给他们三个瞧病。”
刘医师给患者扎下几根银针,抬头见到李晶晶,激动道:“小姐,你可来了。”
李晶晶板着小脸给患者把脉,问道:“什么情况,已用了什么药?”
刘医师目光焦急,道:“这位患者被黑熊掌碎脊骨,从树上坠落到地面,胸骨骨裂,导致内脏出血,我给他喂内用止血粉药水,全被他吐出来,我刚才用银针刺他的穴道,想让他恢复神智。”
李晶晶余光瞧到放在刘药师身旁地上盛着药水的碗,果断道:“继续扎针刺重穴,就是痛也要让他痛醒。”
没有保命丸,只能依靠内用止血粉的药效止住该患者内脏出血。时间拖的越久,救活的机率越小。
她只能让刘医师这么做,才有可能从阎王殿把该患者的命抢回来。
刘医师之前下针犹豫不决,这下得了李晶晶肯定,连着在患者神经最敏感的脸部扎下九针,动作非常熟练,一气呵成。
患者痛得手脚抽搐,眼睛突然间睁开,眼白布满血丝,啊的惨叫一声。
李晶晶立刻道:“快给他喂药水。”
刘医师连忙端起身旁碗,把痛得马上又要昏死过去的患者扶起,给他张开惨叫的大嘴倒进药水。
患者被药水呛的咳嗽几声,刘医师又给他嘴里倒进药水,他呛的把一些药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,就再次闭目昏倒过去。
刘医师蹲得脚酸,一屁股坐倒在地。
“我妹妹制的药药效很好,你不要把药粉冲的药水喷出来啊。”李云霄急得跑过来,俯身端详患者的鼻子、嘴巴。
“刘医师,患者喝了大部分药水,你把银针取了,一个时辰之内每隔半刻钟给他把一次脉。”李晶晶将患者的手放下,走到摆放在医室中间地面的一个青年军奴身旁,挑眉道:“救下一个。”
刘医师打起十二分精神,直拉跪在地上,给患者取下银针,让医徒守着此人。
医徒连忙点头称是。
刘医师走到青年军奴跟前,眉头紧蹙道:“这名患者伤势更重,从树上落下,直接被黑熊咬下臀部一大块血肉,熊掌跺于胸口,内脏大出血,送过时已是奄奄一息。”
在他心里已认为青年军奴无药可救,是以放弃医救,用尽全力去救刚才的那位患者。
李晶晶目光落在青年军奴穿着九成新的黑色棉裤。
刘医师解释道:“他来时露着身体,我怕污了您的眼,给他的臀部伤口涂了止血粉,就叫徒弟取了一条棉裤给他穿上了。”
李晶晶给青年军奴把完脉,轻叹一声,幽幽道:“脉搏微弱,时有时无,生命迹象马上就要消失。”
李云霄小脸苍白,难过的问道:“他要死了吗?”
李晶晶顾不得回答李云霄,起身去看第三位重伤患者。
刚才她没仔细看,现在近距离瞧看心一怵,这个患者的整个鼻头没了,血肉模糊,恐怖吓人。
刘医师跟上去直摇头道:“此次来的三位重伤患者,你把脉的这位伤势最重。”
李晶晶不由得更加慎重起来。
刘医师接着道:“他来时虽是醒着,可是口、鼻、耳止不住的流血。我原以为内脏出血,可是问他胸腹部疼是否痛,他直摇头。我猜测他是脑袋内部出血,无药可救。”
坐在一旁关注的一个军奴患者忍着身体疼痛,咬牙切齿,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:“小姐,他的鼻子被黑熊咬掉,脑袋被黑熊一掌。”
刘医师长叹一声,道:“难怪七窍流血,原来头部遭受重击。”
穿着藏青色长袍的李炳快步走了进来,面无表情,道:“成年黑熊一掌能拍死一只狼,此人头部受了熊掌一击,竟是没有当场毙命,真是命大。”
李山连忙过来鞠躬行礼,极为恭敬的道:“小的见过老老爷。”将事情简明扼要禀报。
李炳道:“阴山山脉已由陛下赐给府里,湘江寺未经府里许可在阴山山里捕黑熊,导致府里七名军奴重伤。你当时怎地不质问那些武僧?”
李山低头大气不敢出,轻声道:“当时武僧引开了两只黑熊解了围,府里的几十位军奴才得以背着伤者下山。”
李炳挑眉道:“你不在场?”
“小的不在场。”李山点头,小声道:“几十位军奴下了山抬着伤者要去附近村里求医,小的才知道此事。”
李炳提高声音问道:“你为何不将七名军奴伤者送到湘江寺,让僧人大医师救治?”
李山猛地跪下道:“小的带着七名军奴伤者去了湘江寺,可是被僧人大医师拒绝救治。”
军奴屋舍离侯府三十几里。
他自是先去最近的湘江寺求救,被拒之后,在路上又去了两家医馆,医师都说治不了,眼瞅着三名重伤军奴患者要死了,只有送到府里求刘医师医治。
他刚才未给刘医师说此事,是不想添乱。
李炳冷声道:“你报了府里的名号,他们也不肯出手相助?”
李山脑袋快要挨着地面,断了两指的双手张开撑地,用极低的声音道:“他们说出家之人,不理红尘事,就是陛下亲临也不管此事。”
湘江寺的僧人大医师派出来的医徒当着许多香客的面说的此话。
天地良心,他没有夸大此事,不怕当面对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