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达琳越过精神病院的铁门。
一向昏暗安静的走廊漆黑无比,唯独嘉莉·怀特的房间闪着微弱的灯光。
她停下步伐,驻足于铁栅栏之外。
嘉莉背对着史达琳,坐在地上。她没穿病服,取而代之的是宝蓝色的丝绸长裙,光洁的后背裸|露在外。听到脚步声,她稍稍侧过了头,与长裙同色的眼珠闪过几分优雅的狡黠。
“我的羊羔们很安全。”史达琳主动说道。
然后牢笼中的女性笑了起来,她看起来不在那么稚嫩了,金发之下的面庞妩媚又成熟,史达琳甚至注意到她的黑色眼线和朱红的嘴唇。她化了妆?奇尔顿医生可不允许她使用这些化学用品。
“那么你呢,克拉丽丝?”嘉莉问道。
“我很好。”
“是吗,”她拖长尾音,“可是你并没有把你的羊羔们当做同类看呀。”
说着,她转过了身,淋漓鲜血刺入史达琳的视野。
“保护了羊羔的你,到底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呢——”
到处都是鲜血,长裙上,发梢上,手臂上,甚至是她的面容之上。她的手中托着一个沉重的物体,姿态虔诚,又充满了爱意。
“还是恶魔之中的背叛者呢?”
史达琳这才注意到那是一颗人头。
——汉尼拔·莱克特的头。
然后克拉丽丝·史达琳震惊地睁开了双眼,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。这让她一怔,随意彻底清醒了过来。
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被单,她在医院里。
“克拉丽丝?”
年轻的声线将她唤回现实,史达琳转过头,瑞德博士就坐在床边:“你醒了,太好了!”
她杀了人。
这是意识到自己安全时,史达琳的第一个想法。
她杀了比尔·海登,不是因为他举起了枪,而是因为她想。
严格来说,这不算是自我防卫。
“你现在感觉头晕吗?”
头倒是不晕,只是左腕依然疼痛不已,史达琳低头看过去,上面打着厚厚的石膏。她的动作换来了瑞德勉强一笑:“轻微骨折,不算太严重。今天是我和jj负责照顾你,她去找护士换药了。有哪里难受,一定要说出来。”
史达琳摇了摇头:“我感觉还好。”
瑞德舒了口气:“那就好,我去叫医生过来,大家都很担心lsd对你造成什么损伤……”
她用右手一把拽住了瑞德的衣角:“等等再去叫医生,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?
lsd严重影响了她对现实的判断,回想起麦尔斯林场的一夜,史达琳觉得相当模糊,难辨真假,就像是刚刚那个嘉莉手捧汉尼拔人头的梦境。
那夜她杀死了麦尔斯,然后掉进了井里。在最后一刻,是嘉莉·怀特将史达琳拉了上来。
这怎么可能?
“你杀了迈克尔·麦尔斯,他掉进了井里。”瑞德在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,但史达琳看出了他的担忧与紧张,“然后受害者之一,劳瑞·斯特罗德在井边发现了昏迷的你。”
井边?
没有嘉莉,也没有掉进井里的内容。所以那不过是她在筋疲力竭、昏迷之前的有一个幻觉而已?
不可能,史达琳不觉得那是个幻觉。她拽着自己手臂的触感如此真实,甚至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右臂,被嘉莉握住的那部分肌肤在隐隐作痛。
这是她第一次与嘉莉有肢体接触,绝对不可能是幻觉。
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从巴尔的摩抵达林场呢。即使奇尔顿放她出门,嘉莉·怀特也绝对不可能一夜之间抵达目的地,并且精准无误的找到她。
“你们是怎么找到,”史达琳满心的疑惑,但她没说出口,“怎么找到我们的?”
“我们在哈德菲尔镇的资料里找到麦尔斯家的林场,然后迅速展开了救援行动。”瑞德解释道,“等找到你们时,天已经亮了。”
“我记得小杰克受伤了。”
“他没事,劳瑞·斯特罗德将伤口处理的很好。”
那就好,她到底是保住了自己的羊羔。
然后梦中嘉莉的问题浮上心头,如同撞钟般在她的心底轰鸣——保护自己的羊羔,那她自己又是什么?
并没有将羊羔当做同类看待,是的,不然的话,她也不会对着意图伤害羊羔的人举起屠刀。
史达琳还记得水果刀没入小海登身体时的感受,实际上她没什么感觉。或许是lsd的缘故,如今回想起来,她就像是在旁观别人干这事一样。既没有畏惧与负罪感,也没有嘉莉模仿犯所谓的“永恒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