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质问】
关铎不吭声,此时此刻,说他心底一点都不难受绝对是假的。他夺去了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最重视的东西,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她好,可是看她这么脆弱的模样,他只觉得揪心。
“我问你话呢!关铎!你和尤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联手的!”左裙再度愤怒地嘶哑喊道。
“我替他回答你吧。”尤柔缓缓从台上走了下来,如同带着强悍侵略气息的野兽,从容而优雅地向她母亲步步逼近。
左裙不禁握紧了拳头,她在商圈打拼这么多年,自诩经验良多从不惧怕任何人,可如今,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女人,她竟然会忍不住颤抖。
“关叔叔其实没做多少,只是答应他会在选举上支持我,同时还帮我说服了其他几个股东而已。”尤柔道,“你其实不用向他发火,照你现在这个性子发展下去,被人从董事长的位置赶下去是迟早的事,不是我也会有别人。左裙,你应该想想自己的问题了,不要总把错误推到别人头上。”
“我没有错!我错什么了?这些年我那么辛苦,才把公司做到这么大,我付出了多少!啊?我那么相信你,把公司的重要事务都教给你,可你却反将我一军!尤柔,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!”
前面那些话尤柔还可以平静地听着,然而最后一句却触到了她的痛处,她平静的表象终于破裂了,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来,“我眼里有没有你这个母亲?左裙,摸摸你的良心,讲这句话之前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,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女儿!”
左裙微微瑟缩了一下,但语气仍旧强硬,“我怎么不当你是我女儿了?如果不是,我何苦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大学,让你学着做生意!我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,试问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那么好?”
“哈哈哈!”尤柔仰头大笑,听起来却那么苦涩,“这就叫对我‘好’?你在我身上花钱,只是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!你确实教了我很多东西,可那些都是什么啊?怎么撩拨男人,怎么勾心斗角,一个正常的母亲会教女儿这些吗,啊?你对我的‘好’,只是为了利用我,你想让我帮你继续夺走别人的公司,我在你眼中只是一枚棋子而已!左裙,你也真有脸说出这种话,你就不觉得害臊吗!”
说到此处,尤柔忍不住激动地上前一步扯住了左裙的衣服领子,她比左裙微微高一些,如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眼神中带着恶魔般的色彩,“你知道我为了今天这一刻,等待了多久吗?从我十八岁站在你家门口的那天,我就在想,我一定要狠狠地打败你,看你难过失意的样子,让你知道你自己做人有多么失败!你生下了我不管我,这也就算了,我只希望你好好跟我道个歉而已,可你呢?你从来没觉得自己错了,反而还将自己扭曲的观念强加在我的身上,想要我变得和你一样扭曲!
有多少次,我被爸爸和奶奶关在家门外不给饭吃,那个时候你在哪里?下着大雪的冬天我却连件棉衣都没有冻得手上都是冻疮,那个时候你在哪里?我第一次来例假什么都不懂弄得满裤子都是血被人嘲笑,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?
你想利用我,没关系,可我不允许你利用我还打着‘爱我’的旗号!左裙,你真让我恶心!”
说完这些尤柔猛地举起了手,眼看就要一个巴掌扇到左裙脸上,可最后,她没有扇下去。
“我不想变成跟你一样的人。”尤柔看着母亲冷冷说,“清醒一下吧左裙,别让你自己变成一个疯子。”
说完这些她便抬步离开了这间会议室,离开了她的母亲,离开了这些年来萦绕在她身上的扭曲和疲惫。
直到尤柔离开之后很久很久,左裙依旧保持着站在原地,用手撑着椅子的动作没有动弹。她还微微闭着眼睛,那是刚刚女儿要伸手打她时身体做出的条件反射。
她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,站得太久让她的全身都麻木了,左裙不禁朝后倒去,在最后那一刻,一旁的关铎接住了她。
他将她放在椅子里,依旧默不作声。
左裙颤抖地伸出手拽住他的袖子,带着不安和愤怒问他:“你为什么帮她,啊?你为什么要帮她?”
关铎微蹙着眉头看向她,压抑着心疼说:“小柔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不是吗?我们只是不想看你这么疯狂下去,不想你继续用那种方式赚钱。”
“小柔?”左裙颤声重复道,勾起很难看的笑容,“关铎,你是不是看上她了,啊?你跟我说实话,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,不漂亮了,所以移情别恋了?是啊,我女儿是比我年轻,也比我更温柔美丽,你们这些男人,果真都是喜新厌旧的——”
“啪!”关铎忽然抬手,重重地扇过她的侧脸。
左裙被打得愣住了,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关铎的眼底都是沉痛,“你女儿刚刚不忍心打你,那一巴掌我替她打!到现在你还没清醒过来吗左裙!男人不全都是你想的那么龌龊花心,爱情更不是你想的那么短暂虚假!这么多年了,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呢!你自己不相信也就罢了,还让你女儿也跟你一样痛苦,你知道她为了你去夺取商瞬的东西时,她有多难过吗?我们都只是想让你变回一个正常人,你明不明白?”
左裙的目光仍旧迷茫不解,这么聪明的女人竟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,而让她迷惑的,却只不过是一个叫“爱情”的东西。
关铎有些失落地叹息一声,站起身说:“罢了,我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一想吧,我也知道你应该没这么快就能清醒。不过左裙,我要跟你说清楚,如果这次你考虑的结果仍旧是执迷不悟的话,我会离开你。”
左裙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“我爱你,但我用尽全力也没办法拯救你,不想看你这么继续错下去,我想我能做的只有离开了。”走到门口的关铎落寞地说,“对不起,我想我是个无能的男人。”
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,左裙张开了唇想要叫住他,可是干哑的喉咙里却什么音都没发出来。
她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,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了,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她脸颊上滑落,左裙伸手摸了一下,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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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公司大厦的时候,夏日的艳阳猛地照在尤柔的脸上,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。她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阳光,拿出车钥匙刚要打开路边的车,忽然发现她的车旁边停靠着一个男人。
是冷玦。